(左下為烏龍茶區,右上為大葉茶區)

   我在台灣的生活其實簡單到在家中或辦公室中只喝白開水，茶跟咖啡那是跟好友相聚時兼帶的享受，讓歡樂時光更形美好。

          年過60以後，要說還有甚麼事情會讓我心生煩惱的，老實說，還真不多，但天下真能這麼太平嗎？

    我到泰北來，其實不是來過神仙生活的。顏校長開口要我過來幫忙，我明知他是在抓瞎，無可奈何中，他不能不試著提出要求，看看我這掛名副校長能否幫點忙，我明知自己毫無教書經驗，來幫忙打打雜吧，也許也是個用處。

    我的第一堂烹飪課是紅燒獅子頭，孩子們開心地按照我的要求買來了所有材料，我呢？除了第一手是我的示範外，其他都叫他們跟著我的手法做，高二班買的豬肉瘦的多了點，我剛好讓大家在分享時做對比，結果是，應該是滑嫩嫩的肉丸，兩鍋都是木喳喳的，完全不是那麼回事。我的口味淡，雲南菜口味重，大家在打肉丸時聞得肉糜很香，等入口就覺得味道不夠了。我明白說，這兩鍋都不及格，決定自己私下再做一鍋，如果達到標準，再讓孩子們知道好吃的獅子頭的口感，但也不得不重新思考，我的淡口味在台灣行得通，在這裡會被接受嗎？

            這也讓我聯想到所謂的「美麗家園」計畫。

          除了豬、雞、魚找到較為價廉的大賣家外，蔬菜我早就設定跟茶房附近的村民購買，一來新鮮，需要摘除的部分也較少。二來能照顧村民生活，他們的生活如果能夠因為學校的採買量大而獲得改善，學校也可能減少為這些家庭的孩子找學雜費贊助款所不得不承受的壓力。三對山民來說，施化肥及灑農藥都是額外的沉重負擔，我們反而可以因此吃到安全的自然農作蔬菜。這個部分對台灣來的老師們來說，應該是最開心的部分了。

   但說來容易，廚房有她習慣的菜蔬及慣用的烹飪手法，不會處理或她個人不喜歡的菜自然會有抗拒或消極的抵制態度出現，我口頭教她該如何烹飪應該是聽不懂吧，她一臉茫然的表情正好讓手癢的我找到下廚的藉口，不想高中生的反應竟然不錯，廚娘卻因為還剩一小碗依然說：這個菜學生不愛吃。這種事跟廚房老手講道理是白費力氣，剛好我在學校社團開了「詩歌吟唱」的團，初、高中生沒一個報名，我正想：這下子找到了擺脫的藉口。不想高中生跟我說：「老師，你教我們做菜好不好？」

        除了當班導，管女生宿舍外，學校還有一件十分頭疼的事，那就是學生伙食的嚴重透支。

   校長在我面前提過幾次，我答應校長幫忙了解透支原因，在廚房裡串過幾次後，發現幾個可能原因，其中最關鍵的應該是：廚娘阿秀在廚房裡開菜單，對市場的菜價卻毫無所知，已經過季而昂貴的菜，只要她開，菜販就送，易腐爛的青菜多擺幾天，處理時丟的不只一半。我告訴校長，我星期五的課在六點，我要親自到清萊的市場去採買當季價廉而新鮮的菜，希望能改善伙食並降低透支的情況。

       光復是有住校生的，男、女生各有兩個住宿區。

   由於取消了早晨5點半到7點的早課，學生泰文學校放學後直接回到光復上4到8點共4個小時的中文課，學校提供的晚餐是下午3點半，要說孩子們下課後能不吃消夜的幾乎沒有。學校的宿舍管理規定9點半關燈就寢，孩子們在短短一個半小時內要買及吃完消夜、洗澡、洗衣服，甚至寫完功課，有人還想用電腦看連續劇、玩手機，這些半大的孩子各有主見，舍監對學生的管理，其實是很辛苦的。

       在泰北的孩子學習中文，用的是泰文學校放學後的晚上時間，我們這些志工老師，既然家不在這裡，白天也就各自找事消磨時間。

   我見幾位年輕志工老師找高中學生學泰文，有的付費，有的交換教英文或國文，我既有心長住，學點泰文也是應該的，剛好素珍的女兒也想把握機會學泰文，我們就找了一個泰文高中畢業，此刻正在光復高三等畢業的阿潘利用中飯前的一個小時教我們泰文。

       來泰北當志工老師除了機票學校出，簽證學校辦之外，一個學期學校會給12﹒000銖的零用金，平均一個月不到3﹒000泰銖。但既是來當志工，學校又供吃住，也沒誰會去計較這樣的待遇，只不過出門去玩耍時，預算就得抓好，要花費不大，又玩得安全、快樂，吃跟住的選擇就得多花點心思了。

   我3月帶一票台灣朋友來泰北遊耍時，包的小麵包車是華人小楊的車。他的車乾淨、人風趣、我要去的地方他都知道外，他還介紹許多我沒去過也沒聽說過的景點給我們。知道我個性節儉，用錢吝嗇，找的旅館、餐廳也都讓大家玩得毫無壓力。這次出遊，自然非他不可，經過商量，我決定夜宿清萊，晚上還有個夜市可以逛逛。

       美斯樂我的必去是「窮人麵」，顧名思義是又大碗又便宜好吃，連幾個吃素的朋友都很給面子的附和我的吹噓。

   幾個有經過沒落腳的地方，我也指指點點的忙著介紹或說故事，我真是沒證照的樂在當導遊這件事上，反正大家都不熟這些地區，也就讓我拿胡言亂語當有趣了。

          泰北的華文學校一周只有周日休息，埔里張老師帶來的潘師兄及光復潘老師都是首度來泰北，其他在泰北服務過的老師們能跑的大概也就是幾個大村子裡的學校，頂多附近幾個景點走走看看而已。我誇口是泰北通，沒地方沒去過，吹牛容易收拾難，大家夥指望我帶隊出去走走，我找到小楊，就天不怕地不怕地當起領隊，來個清萊二日遊了。

        星期六是光復最忙碌的一天。我除了上午四節滿堂外，下午有週會、班會和校務會議。

   學校的週會慣例是前半段讓各班輪流派代表上台練習演講，初高中及小學分別選出一、二、三名。雖說是每人都有機會上台練習，得名的也只是口頭宣布而已，並無獎狀或獎牌等實質的獎勵，但有的孩子表現的就是十分認真而精彩，讓人十分欣慰，也能看出班導的用心教導。

   等到了廣華小學，一如附近山腰小學般，幾根爛柱子，撐起兩棟簡陋的教室，沒門沒窗的，難以想像入冬後的夜晚，孩子們如何在山裡陰冷的空氣中學習？

           去年，因為學校缺會計老師，前志工游老師介紹埔里張老師來光復幫忙。張老師夫婦是慈濟人，張老師雖然身罹癌症，但熱情不減，夫婿吳先生不放心她一人來到陌生地方，說是要協同教學，也就跟著一起來了。

   今年三月中，我帶著一群好友遊泰北，在光復停留的一個小時，只見張老師又跳又笑，說是學生不好教，協同教學的反而是手上的一根小竹鞭。她說得熱鬧，我聽得有趣，說好她回台灣後我會去埔里見她，不想回台後事情一堆，加上婆婆6月過世，喪家百日內不宜拜訪她人，埔里行也就成了空頭支票。

       回到茶房，要想忽略這裡的風景除非是個瞎子。

   11月正是雨季已過，旱季初起的秋涼季節。山上的氣候偏涼，早起時只見眼前一片大霧，整個茶房村都籠罩在稠稠的雲霧裡。我心想，我的房間若再高個3-5百公尺，眼前所見只怕是個雲海了。

          一早拎著行李趕到機場，看到櫃檯前有兩張似曾相似的面孔，以為是救總派赴泰北做師資培訓的教授們，含含糊糊的打了個招呼，心想，路上多少算有個伴了，再一細問，原來是回光復的志工老師們，何老師跟陳老師已經在光復服務一年，帶小五的班，新邀一位彭老師個子十分嬌小，三位都有非常豐富的教學經驗，但都謙稱不敢誤人子弟，所以只帶熟悉的國小班級，我心想：高中嚴重缺老師，邀的志工老師都無法在開學時及時到，我這沒當過一天老師的退伍軍人可不是去添麻煩的才好。想歸想，第二天一早，校長邀我們到校長室討論課程安排的事，才知道陳老師把中、小學的課程及教師安排都處理妥當了。這是真正誠意來幫忙的一位好老師啊！

    我在晚上的教務會議上硬著頭皮同意暫代高二班導及高三國文；高一、二史、地。每個人都說：沒問題的，把教師手冊看看就行。我找到課本才知道問題大了，別說40多年前的印象早不存在，教科書的內容早換了又換，高一、二下學期的課程跟上學期的課程內容似乎交互對應。我的備課，得從上學期的課本一起看過才行。高三國文更麻煩，這裡的孩子在12月中要面對國語文測驗，相當於國文托福，考試方式也只有閱讀跟聽力，但考不好就會失去來台灣升學的機會，班導陳老師一再跟我溝通，希望我多找些白話文的文章讓他們接觸、學習。我跟學生閒聊時，知道上學期的國文老師顯然偏愛帶孩子讀古文，他們沒有不喜歡讀古文，但面對考試，這一個半月得加強白話文是跑不掉的課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