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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國891月,我在當地華文高中畢業,2月,僑委會海外聯招招收海外僑生的訊息在緬甸展開,家父得知消息後,終於對自己一直無法讓我們接受緬甸教育只能接受華文教育而耿耿於懷的愁容中看到了欣慰和看到了希望,也慶幸因自己的無奈選擇而所幸沒有造成像祖父一樣讓自己的下一代沒法再繼續接受更完整教育的機會。4月,為了父母親那想盡辦法都希望自己的子女來台學習中華文化,繼續傳承那血液裡流著中華民族的傳統基因,我參加了海外聯招考試。6月,考試放榜,看到自己榜上有名,雙親得知後,臉上露出那多年來被生活困境壓抑下消失已久的笑容,但笑容背後更加複雜困難的問題又即將開始。首先因為父母親拿的是緬甸臨時居留證,所以我們也只有臨時居留證明文件,這臨時居留證除了可以臨時居留以外,沒辦法合法接受當地教育,也沒法工作,當然更沒辦法出國。於是在已經考上台灣的大學,看到了他們下一代的命運即將不再悲苦,在未來希望與不能出國的現實之間,父母親只好透過管道花了大筆金錢買了不屬於我自己的身分證及戶籍,然後再用這個身分去申辦護照。從得知上榜到弄好身分不到一個月,我就獨自來到仰光來辦護照準備來台。但在辦護照的過程中,因首先找到的仲介收費較一般仲介低廉,家境環境不好的我只好先找收費低的仲介辦,但從7月苦等到9月下旬已花了很多必要花費卻沒下文,這時台灣學校已經開學。父母親聽到護照遲遲辦不下來,就親自來到仰光幫忙打聽,透過仰光親友得知有仲介三天內就可辦好護照,但條件是收費很高,因為要拿這些錢直接跟簽發護照的緬甸政府高層打通關係,父母親看到台灣學校已經開學非常著急,怕錯過開學時間就不能來台,於是只好變賣母親首飾和跟親友湊借了一筆錢,終於花了當時約1000美元後辦到了來台的通行證明,在一般緬甸人民每天收入不足一美元下,這1000美元中也包含著父母多少的艱苦和努力才湊足,但護照拿到後父母親佈滿風霜的笑容又再次掛在臉上,但我從笑容中看到他們今後的日子將更加辛苦。辦好護照後父母送我到仰光機場,看著父母親臨別時為了不讓感傷氣氛影響我,臉上盡量掛著微笑和我交談直到飛機起飛,然後揮揮手就這樣我踏上了來台之路。至今我仍然很清晰的記得那幅畫面,那幅父母親臉上表面看起來沒有傷感只有笑容的畫面,但誰又知道那是多少淚水背後的交織假象,為了不影響我的情緒而一直保持著的笑容,這笑容好像代表著他們彷彿感到我們這一代的命運從此就將改變,孤軍多年的不幸其後裔終於可以不再承受。但我們的幸福真的就此降臨嗎?現在想來,或許我們的命運比祖父和父母更不幸。我們被迫離開了熟悉的地方,來到這個或許以為會屬於自己可以找到三代歸宿感的地方。但當初的出國深造,期待著有朝一日衣錦榮歸和光宗耀祖的夢想不僅無法實現,更面臨到比以前更艱困的環境。於是「出國深造」,這個聽起來多麼美麗的名詞,多麼令人憧憬幸福的畫面,對很多孤軍後裔的我們來說有誰知道它卻讓多少的華裔子弟遠離父母幾年甚至幾十年都只能透過天上的星月傳達相互思念之情?又有誰知道在這出國深造後的每個夜晚有多少眼淚流淌在相隔兩方互看不到的土地上不知能不能連接在一起?這時想起詩人余光中的《鄉愁》:「鄉愁是一枚小小的郵票,我在這頭,母親在那頭;鄉愁是一方矮矮的墳墓,我在外頭,母親在裏頭」。難道我們的命運注定沒有天之涯海之角的距離卻要忍受近在咫尺卻不得相見的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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