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五組有一個點校,有幾十個孩子吧。我聽淑玲說點校附近的風景極美,想趁著東東在,帶他一起去看看。
去點校的路是山路,不但陡、崎嶇、泥濘,路上還沒有落腳歇息的地方。我一早起來,烙了4張蔥油餅,準備跟東東帶著翠芳、蘇晴一起去。正準備出門,以感冒理由請假沒去上學的飛躍忽然冒了出來,說也想一起去。這個孩子塊頭不小,我怕蔥油餅不夠分,翻出前一天吃剩下的炸薯條,乾烤了一下,就拿報紙、衣服將食物層層包裹起來,希望吃的時候不致太涼。
山路陡,海拔又高,走的吃力了,就會想要有杯熱水喝。哪來的熱水啊?我問孩子,怎麼都沒想到要帶水?翠芳一笑,從路旁的蘿蔔田裡隨手就摘了一顆蘿蔔給我,蘇晴幫我削了皮,我啃了一口說:「我以為冬天的蘿蔔是甜的,這個蘿蔔會辣耶!」不記得是誰一把就搶走我手上只啃了一口的蘿蔔,隨手一丟,又找了另一顆給我,我心想:「這孩子,不知道什麼叫暴殄天物啊?」
一路上歇歇走走,又攔了一部運煤的拖拉機,少走了不到一里路,倒弄了一手一身的黑煤灰在身上,四個大小女人還為此特別要求照相留念,東東反正不怕鬧,什麼要求也都答應了,這一路,自然開心的很。
終於走到莫西村了。我以為只有秋收時才看得到的晾包穀,在莫西村竟然是每家牆上都晾滿了金紅色的包穀,那種「穀滿倉」的富足的感覺,讓冷風吹得直打哆嗦的身體也興奮了起來。東東嘴裡一直唸著:「好像世外桃源喔!」手裡的相機也就沒停的照著,三個女孩見多了這樣的景色,可能覺得我們大驚小怪,我們兩個都市自然人卻都讓雞、豬、牛、馬、狗能夠在村中四處閒走的景象,覺得舒服而感動。
就在兩個城市鄉巴佬在村中大呼小叫、東張西望的時候,一個老農夫笑咪咪的來問我們要到哪去?翠芳說明了去處,也問清楚了路線,忽然跟老農提到可不可以請我們吃圓根,老農笑著轉身就去拔了好幾顆來,那圓根是一種扁圓紅皮的白蘿蔔,聽說比白蘿蔔好吃多了。東東自然要幫老農跟圓根照相,照完相,老農將圓根削了皮,果然是真好吃。我問翠芳要不要給老農一點錢,老農搖搖手,我們也跟老農搖搖手,就繼續往五組點校前進。
這一路玩,到點校時已經是下午一點多。跟老師孩子們打過招呼,沒敢多停留,又轉身往回頭路走。這會兒大家已經又冷又有點餓了。我們想找個人家烤火吃蔥油餅,第一家說家中沒烤火,準備問第二家時忽然看見有幾個小小孩在小樹林邊烤火,我們興奮的跑過去要求一起烤,孩子們點點頭,卻一溜煙的都跑了。雖然覺得抱歉,卻顧不得想太多,拿出蔥油餅,五人先合分了一塊,剛剛吃了,就見種圓根的老農走來,要請我們上他家去烤火,我們求之不得,當下就開開心心的去了。
老農一進家,先丟了幾個土豆進火堆裡,我們都知道當地人有請來客吃烤土豆的習慣,也不以為意。就跟老農哈拉起來。知道了老農姓王,跟翠芳、飛躍的爸爸、學校裡的王老師還熟,火堆旁原有4個老婦人大概不習慣陌生人,只有聽我們打哈哈的份。老農要請我們喝他自己釀的酒,我們沒有此好,拒絕了。老農的孫子、侄孫吧陸陸續續回來看我們這幾個陌生人,正是原來在小樹林邊烤火的那幾個小娃。我看陣仗越來越大,也怕回去太晚,山路會不好走,就把袋中的蔥油餅拿出來,準備趕緊吃了趕緊走人。
一個客套的動作而已,我撕了一塊蔥油餅要請老王嚐嚐,老王一嚐,竟然把我手中一整包蔥油餅都搶了去,分給了那群小娃。再看行李包裡還有兩包炸薯條,也是嚐了一口,又全抱了走,一根不留的全給了小娃。我們當時全都傻了眼,正不知如何是好,老王趕緊從火堆裡挑出烤得半熟的土豆,撢撢灰,剝了點皮,就往我們5個人的手裡塞。我們道了謝,也跟老王說聲再見,就離開老王的家,往回學校的路走下山去了。
這一路上,我的感觸好深好深,老王搶蔥油餅、炸薯條的樣兒真是難看,可他自己也沒捨得吃,全給了小娃。我們眼中的世外桃源裡,怎麼連蔥油餅都成了寶?我的蔥油餅如果真的做的那麼好吃!在台灣,豈不該找個夜市擺攤,只要多來幾個老王,要不發財也難了。

小華2005/1/17寫於埔心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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