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小華的人生日記--生活版

    若說我是生於風起雲湧又戰亂的年代，在台灣生活的人可能難以想像。但在緬甸北部的偏僻小鎮，戰亂就是生活的一部分，無須懷疑，也沒得埋怨。
    想當年，隨著國民政府的撤軍，祖父，外祖父皆為抗戰軍人，也都為國捐軀了。家人因為搭不上回到祖國的列車，所以留在當地。緬甸政府視我們為外國人，以難民的方式安置我們，所以我們全家也和大多數華人一樣，從出生就是無國籍的。

        當新聞再次報導播出緬甸的政治動亂與不安的同時，讓人回想的是那小時的求學過程及華人在緬甸一直以來的處境，沒有所謂的校舍建築，在華人寺院或好心人士的家裡偷偷上課，不敢大聲的朗誦，不敢在路上結隊成行或逗留，每逢過節都是悄悄的、無聲的。華人雖然生活在緬甸多年，郤也不曾得到過認同。父母這一輩因語言文字不通而處處刁難，禁止或不准許多華人辦理當地的身份証，出門只能靠地方發給的相關証明文件來往。總之一直被視為外來的華人處處受控，壓制及剝削。如今緬甸國家因民生、為民主、為自由、人權再次掀起浪潮，那沒有社會地位的華人處境更加辛苦，也擔心起家人在僑居地的安危。 
         就因擔心看不到自已的未來及無法脫離的家庭窘境，明知費用不小，困難重重，也要用盡辦法，千里迢迢一個人踏上這夢寐以求的台灣這塊寶地。 

前幾天看了「螢火蟲之墓」。朋友是位宮崎駿迷，之前也在他的推薦下看了「神隱少女」、「霍爾的移動城堡」，一直到上個星期才有幸看了傳說中的「螢火蟲之墓」，會談這部片，主因是此片的故事背景很像我的童年生活，再加上朋友多次推薦，劇中一幕幕讓人熱淚盈眶的情節開啟了我封鎖多年的記憶。十歲前我的童年就像劇中的誠田和節子一樣，過著有一餐沒一餐、恐懼、三不五時須躲藏於防空洞的生活，除了我沒有遇到壞心眼的親戚以及沒有被餓死以外，其他情節都很像。
    當時的緬甸邊界終年戰火不斷，尤其較偏遠山區的村落，除了無法溫飽外，還常會有妻離子散的情況出現。我住的村莊「帕鵬」就是如此。逃難、飢餓和恐懼是我童年的玩伴，槍彈雨林更是「帕鵬」這地區常上演的實境劇。記得到台灣後有次同學問我：「我們小時候都玩芭比娃娃，你們那邊也有嗎？」我在心裡回答，我小時候只看過槍、砲，只聽過槍砲聲、狗吠聲、痛哭聲，沒聽過什麼叫芭比的。

    漫漫之半個世紀歲月，長還是不長？但不管處於何種際遇，歲月從不為人停留。

    一、活動名稱：「為緬甸祈福 為滯緬無國籍華人祈福.

當再次看到緬甸人民為了民主自由而發起的示威活動時，並沒有感到太大的意外，只要是僑居過緬甸或對緬甸國家情勢了解的人都知道，示威活動是潛在的動機，只是時間點的問題。由古至今，只要是太極端的制裁到最後就難免於被倒戈的宿命，正所謂物極必反，天理如此，即便是現今的社會也一樣，當腐敗無能的統治者再也得不到人民的信賴及支持時，不願受其左右的聲浪一定會浮上枱面，遲遲不出聲不代表聲音的不存在，這次的示威活動充分說明了人民的反對心聲，更何況帶頭起兵的是緬甸人民心靈支柱的僧侶，更是突顯了緬甸政府無可救藥的窘態。
    緬甸長期受困於西方的經濟制裁及國內的紛爭，政局及經濟都一直無法平穩提升，軍人的一言堂政策更是令人髮指，而其並不畏於國際社會的壓力，依然我行我素，靠著其天然資源及地理條件的優勢，恃寵而驕，執政50幾年來，從未有過建設性的突破，固步自封，坐井觀天，人民也因為長期的受屈不敢出聲，導致緬甸軍政府越發肆無忌憚，行政上為所欲為，完全沒有把人民福祉視為己任，官商勾結更是光天化日，貪腐的程度實難以字句所能描繪！   

        我總時時醉心於在"緬甸撣邦"的我的家鄉正月裏舒適的空氣，倒不是因為對比了台灣空氣品質的糟。而是記憶中那時的清新空氣裏，似乎還隱約滲雜著某些東西，使我即使遠隔重洋，也要在這苟且的生活裏，為我的這份感覺強佔一席之地，說不清：只是猶像是被烙上了一層消不去的烙印。

        此刻的回想彷彿又嗅到了那早晨的清新，空氣像是剛出爐般鮮得讓人不覺有在呼吸，斜的晨陽照射的暖光使人只想懶洋洋的。

時間：2007年9月26日 晚日18：00

地點：桃園縣楊梅劉姐家

劉姐：
   我的補充，看你要不要放在你的文章後面。6大1小應該是在2000年或2001年間領到入籍許可，當時我已離開婦援會2年多，但還是陪著他們到境管局繳了居留證，接著讓她們各自回到台灣各個角落的戶政事務所辦理身分證，並在確定她們都順利領到身分證後，打了通電話給當時婦援會的董事長沈美真，告訴她當年交付的任務已經完成。    這是一個拖了很多年的案子，在這過程中，最心痛的，是看到台灣公部門員工居然這般推諉無能，明明沒犯罪、而且是被騙來台遭到強迫賣淫的泰北女孩，卻只因為公部門不知怎麼處理，就將他們平白無故關進收容所關了3、4年，而且連剛出生的小嬰兒也不放過，非常不可思議的漠視人權。    最感激的，是當時自動報名進到收容所教他們識字與手工藝的幾位義工，他們幾位是當時六大一小被關在收容所時主要的情緒寄託之一，每週他們自己準備教材、百忙中抽出時間自己花車錢進到收容所，無條件的陪伴六大一小、承受她們的情緒，而且事成之後不求回報、不求榮耀，只帶著內心的喜悅與參與感後就默默消失。    至於劉小華當然不用說，整個保人與爭取身分證的過程，幾乎都由拖著病體慢慢促成，沒有她，可能六大一小直到現在還關在收容所裡，而在這之前跟之後，她也一直沒閒著，照樣不求名利的無私幫忙其他所有泰緬無國籍人，是個笨笨的好人。    六大一小這些年來有很多的狀況、很多的人生起伏，但後來我們已經很少介入，只在過年時才與她們（在劉小華家）碰面聊聊天，因為不管過得好壞，那都是他們的人生。他們的人生起點很不平等，從小出生在泰北、貧窮、病痛、沒受過教育、長大被騙、無罪被關、甚至沒有國籍與身分證。這些人生的歷程與不平等，你只能心疼，沒辦法改變。    但我們當初唯一想改變的，就是要讓六大一小有國籍與身分證，我們要給他們的，就只是這樣一張生而為人的證明，那是她們生而為人應得的基本權益。他們的生命歷程你只能心疼，但他們生而為人的基本權益，應該要給。祝福目前尚在爭取身分證的朋友，希望你們也都能獲得這張生而為人的基本證明，並接納與珍惜所有的生命歷程，不管這歷程有多麼辛苦與不平等。

再過兩天，就是我媽媽的生日了。我卻沒辦法親口跟媽說「生日快樂！」雖然知道媽在這天一定會到校長家等電話，但我該如何讓自己的聲音跟往年一樣平靜？唯一能送媽的禮物只剩這聲說不出口的「生日快樂！」心如刀割的我，仍感謝上蒼，感謝上蒼…再過兩天就是我媽媽的生日了。
    第一次送給媽媽的生日禮物是一瓶2000cc的可樂，因為媽媽很喜歡喝可樂，已經不記得買可樂的錢從那兒來，有些同學可能是零用錢存下來的，但對12歲的我來說「零用錢」只是簡單的三個字，它的簡單卻跟我能接觸到它的難度搭不上邊。還記得，當時被節儉的媽媽罵了，罵我亂花錢，還說可樂喝了後，上個廁所就沒了。媽媽罵歸罵，臉上藏不住感動的喜悅。想念媽媽當時因我而微笑的容顏…再過兩天就是媽媽的生日了。

對於文明世界而言，我的出生成長地一直被文明世界塗上了些許的神秘色彩──緬甸東北方的「金三角」。
    金三角，外界眼中無趣的世界毒窟。事實上，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