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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生於緬甸克欽邦的猛卡耙,一個連許多緬甸人都沒聽過的地方。如果不是遷移,在那裡出生的人可能一輩子也不會知道什麼叫城市和汽車,在這裡的資訊來源要靠一些馱夫(因為當時還是會有一些小市集買賣或是換取一些補給,而對外的工具就是人力和馬),離小市集也要走上四、五個小時,除了已開墾的土地外,四處還都是山,幾十個家庭就組成一個小小的村落,我就是在這樣的地方出生的。
    從爺爺帶著爸爸躲到這裡,我就注定了要過時常遷移的日子。記得還小時,什麼都不懂,只知道大人叫躲起來就躲起來,叫不要出聲是就不敢出聲,有時候要跟著大人把家裡的貴重財物搬移,而財産就是衣物、棉被、鍋碗瓢盆,了不起就是加上幾袋白米。這就是我童年時的生活。
    我們這群沒趕上撤軍的難民 (當地人是這樣稱呼我們的),借住在別人的土地,也許應該說是:強佔了別人的土地 (因為當地政府並不同意讓我們住下來)。而緬甸正逢政治動盪不安,又遇上軍政府排華政策,所以只能躲到較偏遠的地方,找個可容身之所,苟且偷生。 
   但是這樣的屈服並不能讓我們擺脫惡劣環境的迫害,因為少數民族之間的游擊戰頻繁,家中只要可以勞動的男丁,都要面臨被強制徵兵的問題,找不到男人,就連女人也不放過。只要可以勞動的就有可能被強制徵去般運後勤補給品,還有的被要求走在部隊前面、去試探有無地雷等陷阱。種下去的農作物還沒來得及收成,就要搬離到另一個地區,只要遇到打仗或是戰敗,或是突襲,我們就要搬離、或躲到山洞去避難,農作物被踐踏、沒有了收成,只有吃山間野菜,有的人餓急了、只好不要命的偷偷回去採收,被抓到就是毆打、坐牢。
    後來輾轉遷移到了緬甸克欽邦的洋仁街,萬幸的是這裡已脫離了戰火,與之前的遷移、戰亂、被槍奪農作物、戮殺、過著膽顫心驚的日子相比,算是有了好日子過了,在這裡我終於可以接觸到一些華文教育,而教師卻是老一輩識幾個字的人所組成,在那樣的環境下,連居留、溫飽都是問題,想要在他國的地方傳續自己的文化,真的是件很難的事。而因為我們背景的關係,就算想盡辦法,也無法取得當地國藉,頂多拿到臨時證(可以在當地臨時居住),因為不是當地公民、在當地討生活也是非常艱辛的一件事情。後來得知我們可以參加台灣僑委會海外僑生聯招考試,錄取後可回國深造、繼續唸書, 而且只要回國後認真唸書、奉公守法,住滿六年就可以申請歸化祖國。因為這是我絕佳的機會,便毅然決定加入考試。並於2000年獲得回國就學資格,但沒有合法身份的人是沒有護照可用的,才以緬幣六十五萬元(約台幣19000)向仲介購買假護照,進入泰國,輾轉以第三國的方式回到祖國台灣。 
    二○○○年九月進入國立高雄高工建築系就讀,也許是因為之前種種的遭遇,對於可以享受到這樣的環境和教育,感到非常幸運且非常珍惜,所以也會特別認真用功、吃苦耐勞、也積極參與學校相關活動和相關技術士考試:除了曾是南部高中職組足球賽亞軍外,也曾先後得到:技術士證測量丙級、技術士證建築製圖丙級、技術士證建築製圖乙級、紅十字會急救員及參與中華民國建築師公會、綠建築及相關建築技術規則講習;民國九十四年,考取中華民國水上救生協會救生員。二○○三年參加國內大專院校聯招考試,錄取於國立台灣科技大學建築系就讀至今。
    至今居台七年之久,接受了祖國台灣的優良教育及法治民主的觀念薰陶,也達到了回國深造的目的;但因為護照的關係,不能回去,與家人的相思之苦,非言語可形容。更面臨無國籍的問題,但望祖國在以進入法治民主的社會國家,提倡自由、人權、人道之際,給我一個合法的身份,一個可容身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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